从1956年到1965年,是牛文的艺术走向成熟的重要阶段。由于对版画本体的关注,对造型语言、刀法及黑白规律的悉心探索,使他的艺术水准上升到一个新的层面。与李焕民、吴强年等人具有“麻辣味”的作品一起,构建了四川版画特有的基调。
“十年动乱”一结束,搁刀十载的他“花甲变法”,自1976年的《哀思》开始,推出一幅幅比中国画白描还精到的线刻作品,风格轻柔细腻,线条飘逸洒脱,情调温馨优雅,与那种强烈、粗犷的四川地域风范分流,形成一种样式化的个人风格,从而进入了后期的个性化阶段。这次风格的变异,在语言方式上,是对古代徽派版画语系的提纯。画家以现代审美意识重新审视、开掘传统艺术的矿藏,尤其对明代徽州汪、黄两氏刻工纤细精美的技巧沉潜研究,一改过去对黑白色块的精心营造,而追求阳刻细线工整雅丽的画风。20世纪80年代初的《草地新征》《春雷》《夏风》等作品刀法精细入微,一丝不苟,可以看出画家熟练地掌握了刀刻的刚柔轻重、急缓转乘的高精技巧,在抑扬顿挫、起伏离合中呈现出一种节奏感,细密草地的微波拂泛衬托出人物悠然舒缓的动势,其构图、形象、线条都表现出一种韵律美。
新时期,牛文的创作除在形式上多元化外,还体现出一种超越现实的精神追求。他从审美性与精神性两个角度感受藏族人民的生活及心理变迁,其作品表现出一种欢快心绪和浪漫情怀。他已无意于对藏区生活的冷静刻画和如实描述,作品中的藏民是被精神熔铸的形象,是主观化、理想化的藏族妇女,体态典雅端庄,气质温文柔媚。虽手握劳动工具,但宁静从容中体现出文化女性特有的矜持和深沉。
牛文版画的三级变奏表面上看像一个“之”字形,似乎走了一条否定之否定的道路,其实是在视觉与精神层面上的一种螺旋式的升华,是向艺术的更高境地与个性化阶段的递转,而且与中国新兴版画的发展同步。作为延安鲁迅文学艺术学院培养出来的版画家,其可贵之处不仅在于他能牢牢地把握“艺术服务于民众”的方向,重要的是,他懂得在不同历史情况下应该怎样满足人们的精神需求。正是在这一前提下,他向着艺术的终极目标挺进,实现了丰富的审美涵量与独到艺术语汇的同一性创造。